畢業季,在北京一天的面試沿途紀錄

下午一時十五分始記

走在面試的路上,我一直在想留在北京的意義。別的同學考完試就差份paper,在宿舍開着空調看着綜藝。北京的夏天真的很熱,雖然現在還未到真正的炎夏。早上收到家人的訊息,說家人想我了。昨晚很久都不用一回微信的爸爸也發來訊息。

真的很熱,走在公交站的路上很熱,鞋子暴曬在陽光下,露不出來的腳背,都能想像在裡面發酵而蘊釀出的酸臭味。

公交車來到了,很多人,我還是像沙甸魚般活着。司機一直叫別人往裡面走,但走不動了,車的體積就這麼小,怎能容你搓圓按扁。有一個人下車了,就在我的前面,我理所當然想就坐,一個化着妝的姑娘叫停了我,她沒說話。我看了她一眼,只記得那鮮橙色的唇膏,喉頭湧上一陣酸甜,想吃新奇士橙,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。她說:「我真的不太舒服。」我說:「沒事。」

我還是像沙甸魚般站着,就在這塗着鮮燈色唇膏的姑娘旁。她別過臉沒有看我。公交車裡很吵,聽不到站名,只能憑手中的高德地圖估算到站了沒。我等會要面試的公司是什麼來着?又在哪裡?呀,在馬家溝站,再步行四分鐘到達目的地。今天要面試三個地方,都在一個海淀區裡,但北京比想像中大,比起香港的十八區也要大。一個海淀區依然能相隔很遠很遠。

我到了北京林業大學站,旁邊坐着的姑娘偷偷𣈴了我一眼,就是那個新奇士橙般的姑娘。她以為我沒看見,但我看見了。

忽然來了個電話,又是一個面試電話。公交車實在太吵,我調到最大聲也聽不到東西,依稀聽到有許多崗位,位於人民大學。可能是人大附近,不可能是在人大裡面,我想。人大距離北大很近,地鐵就三個站,是一個願意步行也能步行前往的距離。她叫我面完試打給她,但我今天有三個面試。

結於下午兩點前

下午三時十九分始記

好渴,喝了幾口水還是渴。有種站在沙漠般,黃沙飛舞,揮之不去的黃土高波,腳板彷佛踩在柔軟的沙,躁熱而不安。

我又踏上同一輛的公交車。

面完試了,是一間健康食品的連鎖公司,內地許多這種公司,在一個外表像Grade A 但內裡裝修像Grade C office的地方面試,只有四個人,他們都在打電話,他們都是HR,一直在邀請另一端的人來面試。內地人口很多,所以能把工作分得很細,不同於香港,一個HR又要招聘,又要舉行員工活動,偶爾又要調解下內部糾紛。

是一個長得挺好看的姑娘面的初試,是的,短短一小時,措不及防又來了個複試。初試時她把工資說得很低,大約試用期也就是去四次Disney的票價,我指香港的。到正式上班可能就也只是去個五次左右,當然外加提成。我報的不是銷售崗,而是文職的市場專員崗位。這種提成是公司賺多少有多少,簡單來說就是分豬肉。複試問得再仔細點,大致問對公司市場方向等,我隨便把剛才HR告訴我的又告訴她,佯裝自己對這公司很了解。當然她不能問我其他事,因為她公司的簡歷,我是用英文寫的。為什麼?因為我帶的是英文簡歷,照抄,不想動腦子。

然而我隨口蹦出的幾個市場建議,外加些專業術語的襯托,她對我的表現很滿意,見她頻頻點頭。後來她說了一個薪水的價位,問我可不可以,我知道是這公司能給的最高的價錢。再後來,也就是等電話這諸如此類的說話。

我到了清華東路了,公交車會帶我前往四通橋西站,就在人民大學下一個站,車上有座位,我怕曬,所以背對着窗戶坐,他們在看我,估計覺得我這坐法很古怪。但我不想下車後發現臉一邊是黑的一邊是黃的。我還想擔一把傘,但假若我把傘打開了,會被乘務管理員趕下車。因為傘打開後,支架會撐開,頂到坐後方的老伯,可能會捅到他眼睛,車上發生命案,我會被拘捕。你說我跑下車還來得及嗎?不知道來不來得及。不管來不來得及,好想喝可樂,有汽的帶着冰的,是KFC的百事可樂,其他店都不行,可口可樂也不行。

公交車繼續開着,我覺得坐着比站着的人熱,因為我完全感覺不到空調。到了北京大學站了,我並沒下車。我正準備趕赴一個稱自己做戴老師的約。這間公司是什麼我不知道,是的,就是剛剛打來電話的人。
我想站起來,實在太熱了。但我還是坐着,屁股貼在椅面上站不起來。

你說北京為什麼不下雨呢。我喜歡下雨,喜歡黑雲壓頂,喜歡雷電交加,喜歡兩人躲在室內看個綜藝,笑着說:「還是在家好。」海市蜃樓,我知道自己在望梅止渴,現在壓根一滴雨也不會下。

公司是什麼,上網搜不到,我連準備的機會也沒有。

結於下午三時五十一分

我這麼淡定為什麼,公交車又坐過站了。走一萬年都未走到去。

從八百多米快九百米,現在變一點三公里了。真的恭喜自己,就一個笨字。

下車果然比在車上涼爽。

結於下午四點前

路痴就是有地圖也去不了一個地方,找了二十分鐘都沒找到。

結於下午四點十八分

下午五時十分始記

正在步行去人民大學地鐵站。

剛剛面試的是一間創業公司,就喜歡創業公司的爽快。不需要畢業證書,談起薪資眼也不眨。只談才能和業績。算是確認了offer,雖然給了1天時間考慮。具體工作做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,只知道市場、銷售、與媒體、公關也能涉及。若然加入,我是他們公司市場部門的第一人。

看一間公司有沒有誠意,是在於看他需不需要你,他對你的態度以及相信你的才能。而非單靠嘴皮子說說:「我公司很需要你」就了事。之前一直面試的公司就是這樣子,當時跑去鼓樓大街,興奮的以為自己能夠簽約,去時想着能夠回來吃上個大餐,工作便能定下來。

從公司出來時,我都沒敢回頭,只一直往前走。也沒想要哭,可能是有塵,我斷定是有塵,胡同裡總在修築,風吹起了道路的沙塵,同是污了我雙眼。我只感覺一點點鼻酸,若然這小事便模糊了我雙眼,我未免也太脆弱了。

我是一個堅強的姑娘,我只需要一定調息。洗個澡,我便能治癒。

話說回來,面試是一個穿着藍色蕾絲裙的女人,笑起來額頭會莫名其妙的出現額頭紋,雖然是腳踩厚底鞋,但無損她干練的樣子。出來時還有一個男生,他說:「其實很好,你每年可以回港四、五趟。」

我承認這讓我很心動。

但我還是在前往安和橋北的路上,想着順路也就再去面試。當時打來的HR說破例等到我下午六點,既然人家都等了,出來也是出來,跑出來了走遠點也是走。何況來北京半年,我還未去過宋冬野口中總嘮叨着的安和橋。

來到安和橋當然要聽安和橋。這是宋冬野中我最喜歡的歌曲,但我總唱不好這歌。之前學結他,心裡想着的也是彈這首歌。說起來,會彈結他的男生確實很帥。以前以為自己喜歡彈結他的男生,後來發現不是所有彈結他的男生自己都喜歡。以前以為自己喜歡瘦的,後來發現其實是喜歡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。

好長的路,哪一個是安和橋?我旁邊只有一個渠,地圖上寫着京密引水渠,看來冬野先生看着橋寫歌的地方不是這裡。

為什麼面試的地方是家酒店呢?我能平安回來的嗎?

我沿路經過了一座橋,但不是安和橋,名字叫國防橋。非常有中國特色主義色彩。

我到了,是家外表像五星級的酒店,我想,我應該能平安出來。

也幸好六點前趕到。

結於下午五點四十四分

下午六點五十八分始記

終於出來了,酒店在國防大學旁邊,看到很多帥氣平頭軍人。

面試在酒店是因爲他們剛打算在北京發展,依然是一間健康食品的公司。與一個一直說自己是初老的職員聊天,他們好像就幾個人,辦公地點租了酒店兩個飯廳代替,一個是給那總裁的,一個是開會用的吧。

當時只有一位職員,還沖茶。她應該沒什麼經驗,坐的沙發位置她選錯了。我坐得比她高,她還需要仰視我。有點小緊張,我說她。她說:「我不擅長用這夾子。」,她指夾杯子用的消毒夾。不是,她是人容易緊張,翻我的簡歷時、跟我說話時、倒茶的時候,手都在抖。有時翻頁時都能聽到指尖抖動紙張的聲音。

該進站了,地鐵卡顯示餘額不足,問了票務員不接受支付寶,幸好在散錢包底下找了張卡在卡與卡之間的五塊錢,才不至於問人借錢,流落街頭的局促畫面。

職員更多的是在講自己的事,就連我應聘的崗位具體做什麼,她也不知道。所以我便坐在那乖乖的聽她說話,言談中聽出她簡直要愛死那個CEO了。就在她不斷吹噓那安總時,她回來了。我之所以一直沒打斷她的話,是因為她告訴我安總下午六點回來,而我能夠直接複試完事。等到六點四十五分安總才進來。腳踩高跟鞋的八十後姑娘,很像網紅的某一員,標誌性的是她那長及屁股的頭髮。

安總用命令的語氣叫那小小的職員支走我,職員哈腰點頭,唯唯諾諾的。看來是被訓練慣了,這種老闆不適合我,我也不適合她。

職員送我出去後,在轉角處我告訴她,我不打算來了。她幾乎用懇求的語氣對我說:「你來吧。這不也是一個機會嗎?」才發現,有些人天性如此,不是被誰欺壓,只是本性懦弱,又加上打拼多了,在底下養成的習慣,改不了。

我只希望自己在職場打滾能保持初心不變,不被誰踩在腳下欺負,也不騎別人頭上拉屎。人前仍是爽快如風的女子,人後依舊是家人一直愛惜的肥妹。

地鐵旁邊坐了一個體臭很厲害的人,咱們屁股都貼着了。幸好還有一站就下車。

腿好酸,大姆指莫名有種穿過洞口的舒爽感,想來襪頭是穿了。鞋子脫下來一定很臭。

袋子變重了,它比原來多了一個透明膠袋,裡面裝着我在安和橋北地鐵站外的水果攤買來的荔枝和楊梅。我沒吃過楊梅,只在小學教科書看過,但我懂得分甜與不甜的,所以把都快呈紫紅色的楊梅都裝進袋子裡,可以回家嘗嘗。

已經走在回北大的路上了,好想喝一杯檸檬益菌多,冰的,裡面附有椰果,但我想再加珍珠,味道會搭嗎?要是沿路看到,我會停下來買,要是沒有,就算了,畢竟我在來月經,上次來月經時喝了酒,直接停經了。這次可不能,始終也不知道這些排不出來的經血都藏在哪了。多排排也是好事。

結於晚上七時四十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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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小妹

永遠芳齡二十,予盾的結合體,經常被逼營業,信奉詩酒趁年華的道理。不是細膩的人,畫畫都是很粗糙。喜歡拼圖,夢想有人送一萬塊拼圖讓我慢慢拼,因為自己不捨得買。小時候想過開漫畫店,一邊看漫畫一邊收錢。吃飯是偶遇,喜歡你也是一場偶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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